虽然巴尔扎克是保王党和天主教徒,他却花了毕生精力为共和国、为未来的自由社会和自由信仰开路。……巴尔扎克没有知道自己是位民主主义者;传说里有个遭到天罚的人,他的恶毒咒诅都会变成甘言软语的祈祷,巴尔扎克就跟那个人一模一样,自以为讨几条绳子来绞死人民,而其实是为人民要求自由。……所以“人间喜剧”是这么一回事:讽刺贵族和资产阶级,展览当时那场混打乱吵的情景,把永远结束的过去和正在开展的未来两者之间的现状作了戏剧性的描述。依我看来,巴尔扎克事实上已经?望到了光华灿烂的共和国,共和国是命运注定要来的,是全部作品所流露的结论,是贵族无耻和资产阶级无能的后果。假如追究一下,巴尔扎克把民族里生气蓬勃的力量给与哪一个阶级,我们就发现他把这种力量给了那个伟大的缺席者——人民。他也只可以这样做。他的识见非常高明,他对真理的爱好非常热烈,他就不能不抨击那些昏蛋和脓包。尽管他有保王党的政见和天主教的信仰,可是他把贵人和富翁描摹得都在他那嘻笑怒骂的笔锋下送命。他的作品就像一条引向人民的大路,路面上撒布着废墟遗迹。
后记:
左拉早年写的批评文章大多数还埋没在各种已成古董的小报纸里,并没有收进《全集》的那九本“批评著作”里去。因此研究左拉的人不曾留心到这部分资料。拉诺(Armand Lanoux)在他的极风行的《左拉先生,您好!》(Bonjour,Monsieur Zola!)(一九五四)第三九一页上说自己参考了无数已印行和未印行的材料,但从全书看来,他就忽略了这些集外文。号称最详博的《左拉评传》(一九五三)的作者海敏士(F.W.J.Hemmings)也在他那本书出版以后,才下了一番工夫,把左拉投过稿的七种巴黎旧报仔细翻检,做了提要和摘录,发表在一九五六年六月号的《美国现代语文学会集刊》(PMLA)里,题目是《左拉的报章文字习作》(Zola’s Apprenticeship to Joumalism)。上面译的一节见《集刊》第三五三——四页,原来登载在一八七零年五月十三日的《号召报》(LeRappel)上,加方括弧的半句是海敏士的英文撮要,其余全是左拉的原文;整节的意思可以说跟恩格斯在一八八八年四月写给玛克瑞德·哈克纳斯(Magaret Harkness)信里的话大致暗合。
(原载《古典文艺理论译丛》第二辑,人民文学出版社一九五七年)